往事未必如烟——陪桃姐、千江月的一次寻根之旅

大漠之风 · 发表于 2015-6-9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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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大漠之风于 2015-6-9 21:26 编辑

文/大漠之风

一句“往事如烟”，谁知个中滋味，往事是否真的可以如烟？周日陪着桃姐和千江月回乳山老家寻根，让我对这句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隐约感到，洒脱的背后其实蕴含了太多的无奈和惆怅。

一大早就和桃姐如约赶到电视台，千江月开车，一路上有说有笑，上午九点多就到了桃姐老家所在的集贸市场，市场北面，一棵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银杏树，如同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日夜守护着这方土地上的人们。银杏树冠茂密如华盖，古老的树干写满沧桑，根部却又发出了很多的新芽，虔诚的村民们在树上系了很多祈福的红绸。据石碑上记载，峒岭姜姓始祖系太公后裔。姜太公因辅佐武王伐纣有功而建齐国，其后裔为躲避秦始皇的追杀迁徙隐居于此地，成就了今日的姜氏大家族。桃姐围着银杏树不停地拍摄，作为姜氏的后代，不知不觉中也会有一种内在的自豪感，这就是人对家族本能的忠诚，如同落叶对根的情谊。

走进农贸市场，处处都是乡土的气息，习惯了高楼大厦的冷艳和华丽，突然走进有着泥土味儿的小镇，内心深处那种忽略已久的情愫慢慢苏醒，朴实的穿着，厚重的乡音，还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淡定和从容，给人一种充满了闲适之意的舒服感。小鸡仔小鸭子活蹦乱跳，蔬菜服装琳琅满目，牛羊的叫声，小贩的吆喝，加上来往车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清明上河图》会流传千古，艺术造诣固然重要，而那种贴着地皮的繁荣带给人的是生机勃勃的活在当下的愉悦。我和桃姐边走边拍，东瞅瞅西望望，偶尔也会停下来讨价还价去买点喜欢的小东西。千江月如同一个游子回到了久别的老家，什么都想买，一会儿就大包小包拎满手。小镇的恬淡和慵懒，让每一个走近它的人都会放下那些坚硬的外壳，不知不觉中心就会柔软下来。

离开农贸市场所在的西峒岭，直奔桃姐的老家东峒岭。相传姜子牙的后裔因躲避秦始皇的追杀隐居在这个风景秀美的山坳繁衍生息，明隆庆元年的一场洪水把村子冲成了东西两部分，也就是现如今的西峒岭和东峒岭。来到桃姐的舅舅家，家里人都在山上，打完电话，桃姐先带我们去看了她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四百多年的岁月斑驳随处可见，但那青砖灰石的坚固里抹不去的是儿时的美好记忆。听着桃姐的讲述，自己也仿佛看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在胡同里玩耍，还有坐在老屋门前等父亲归来的眼神。趴在有点古旧的窗上往里看，心里还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说是往事如烟，多少岁月的痕早已刻在了无形的年轮里。

不经意间被一座老房子吸引，房子周围那翠绿色的片松形同宝塔，不太高的白色围栏好像童话故事里公主花园的栅门，不规则的石头砌成的老房子宛如传说中的城堡，走近一看，里面住着一对老寿星，九十多岁的高龄，身板却很硬朗，桃姐兴奋地走过去，几句话后老人家便想起了当年姜家那个最漂亮的小丫头，拉着家常，听着乡音，感叹岁月划过指尖的匆匆，享受着故乡特有的那份儿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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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桃姐的舅妈从地里回来了，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忙着为我们准备自家种的蔬菜，干净的小院，可以看出女主人的利落和勤快，走进里屋，墙上挂满了过去的黑白照片，一下子就把时光拉近，我和千江月从那些老照片中寻找桃姐的过去，说笑逗趣，如同回到了记忆中的老家。随后带着舅妈去村委查体，看到那写满时代烙印的村委大院，让我这个小山村出来的人见识了什么是大村落的气派，曾经的戏台虽然已被整改成了种满植物的花坛，但那庄严的外观会让人轻而易举地想象出当年的繁荣和热闹的场景，村委会墙上那些斑驳的口号，也依稀记录下了时代曾经赋予这个古老村落的点点滴滴，很多时候，建筑本身就是一座历史的丰碑，无需言语，你的心就会知道它在说什么。

正是农忙季节，为了不给老家人添麻烦，我们决定中午去农家乐吃饭，饭前先来到了著名的风景区银滩，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天空有点灰暗，海浪中夹带着昏黄的沙粒，给人一种浊浪排天的感觉。千江月兴奋地脱下鞋子就向海滩冲去，桃姐因为腿伤不敢下水，我先是在沙滩上像只海鸥一样迎风奔跑，看到千江月在那里又是侧翻又是追浪，我也情不自禁地脱掉鞋子冲下了水，白色的浪花带着黄沙来来去去，也把我的思绪带回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退潮后露出的沙滩，细腻而平坦，如同一张柔软的米黄色宣纸，我用脚丫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然后又把它变成了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一向不会画画的我也惊叹于自己的创意，我知道，那些洒脱简洁的线条来自于内心的清明和舒畅。看到千江月在那里不停地侧翻，那干净利落的动作无法想象是一个五十岁的人可以做出的，岁月带给他太多的压力，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放下了自己，所以，当他说：“你在前面跑，看我能不能追上你”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在沙滩上奔跑躲闪，他在后面像小时候吓唬女生一样边追边喊，我朝着桃姐跑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他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一个浪呛摔倒在沙滩上，三个人笑作一团，那一刻，我们忘记了年过半百的现实，就像是儿时三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午餐过后，我们向千江月的老家许家屯进发，有道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走到村碑前，先去寻找家族的根，据村碑记载，许家屯是四百多年前湖北黄冈的许氏家族因为逃难来到此地依山而居，繁衍生息至今。作为许家的后人，千江月在这个屯子里生活到四岁多就跟着教书的妈妈去了外村，后来因为爸爸的军旅生涯，他不得不跟随父母走南闯北，对家族的忠诚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漂泊的生活总是给他一种浮萍般的感觉，学习了家族系统排列，让他的心有了归属感，这次回来就是想了解整理一下自己的家谱。

很巧，刚一走近老家的房子就碰见了他的叔叔婶婶，一番寒暄来到了叔叔的农家小院，依旧是石头砌成的普通院落，屋内的摆设还是浓浓的乡土气息，那些古香古色的老旧家具在城里已经成了古董店里的收藏，而在这简朴的房间里是那样的充满生气与和谐。回家的感觉真好，千江月盘腿坐在炕上，喝着茶水，拉着家常，那浓浓的家乡音让我惊诧不已，虽然播音员对声音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模仿力，但一个在很小年纪就离开故土的人突然回到故乡，竟能把家乡话说的如此地道还是很令人意外。不得不相信，一粒微尘蕴藏了宇宙大爆炸的所有信息，我们的细胞里也承载了家族中所有的记忆。得知了他的来意，叔叔很诚实地告诉他自己对家族的历史知之甚少，于是，打电话给一个本家族的兄弟，他，可以说是这个家族的活家谱。

吃着自家种的熟透了的甜桑葚，聆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故事，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和清明，也许是源于自己太喜欢家族系统排列这份儿工作，也许是自己的内在对每一个家族命运的那份儿敬重，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第一次看到千江月放下了记者的职业习惯，只是真实地记录着询问着家族中曾经的过往，时而认真地询问理顺每一个关系，时而求证一些影响自己的事件原貌，没有了以往装着端着的职业习惯，用一种全然的视角探求着家族中所有的发生，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