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时代

金一戈

自行车时代

王聪敏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烟台街是一个自行车王国。市区仅有的1路、2路公交车满足不了人们出行的需要，自行车作为日常代步工具，几乎每个上班的人都有一辆。

　　大金鹿车拙笨扎实，善于驮载负重，二八的车架、宽大的后座再加上脚闸，用来买煤买粮再好不过了。赶上老母亲走亲戚、上医院，让老人家坐在后货架上，稳稳当当。老师傅都喜欢这实用的大金鹿。永久、凤凰、飞鸽牌自行车则很受年轻人的青睐，一是前后轮手闸，使用方便，二是车轮既可以前行，也可以倒转，每当停车时，男青工都禁不住要“哗哗”地往后倒几圈，以示他们骑的是“飞轮车”，那感觉好极了。女工一般骑二六车，最好是前梁向下弯曲的坤车，颜色多是黑色和墨绿。如果哪个女孩骑了亮黄色或大红色的小坤车，那抢眼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奔驰宝马。

　　那时骑自行车上班，没有地位差别。我们的厂长、书记都骑车上班，据说，部属大厂的领导也是如此。我们在路上碰见骑车上班的厂长、书记，打个招呼，一路并行。走到工厂大门，大家一起下车，向传达示意，把车骑到车棚锁好。近年去过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朋友说过，人家那儿的市长、部长经常骑自行车上下班。我想那不奇怪，在中国的自行车时代，这很寻常。

　　我骑车比较晚。1979年，我买了一辆烟台自行车厂生产的飞蝶牌自行车，这车车型小，且是坤车，上下车很方便。但懊恼的是我天天骑车，车技却一点不长进。骑到十字路口时，只要有汽车或行人出现，我不会绕行避让，心里害怕得很，只会一个高儿从车上蹦下来，推车前行。如此一路下来，骑骑走走，速度很慢。我很难和工友们并肩骑车，经常是一同出门，到达目的地时已差了些时辰。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个弱项。他们说我车技差的原因是学车晚。其实不然，我十二岁就会骑自行车，只是没有上路。那是1966年夏天，“文革”开始了，小学毕业的我，暂时进不了中学。我和妹妹心血来潮，要学骑车。我俩搬出我爸笨重的“大国防”车，来到烟台护校大院西边的操场，开始学习骑车。当时我俩个子矮，也不知道小孩可以把腿伸到车梁下蹬脚踏子的窍门，就靠着一股不怕摔的蛮劲，不长时间，就学会了在操场上转圈骑车，但没有上路训练。我同学学车的经历和我不一样，她家住在南大街路边的院落，骑自行车是在马路上学的。她先由人扶上车，然后使劲蹬脚踏子，尽量保持车身平衡。不久，她就骑车自如。遗憾的是，她不会下车，每次下车都得摔下来。她妈妈告诉我：这孩子要是不摔下来，能一口气骑到福山县！

　　当年，每当上下班的高峰时刻，南大街路面就成了自行车的海洋。成百上千辆自行车一层层、一片片潮水般涌来。每当这时，车技很差的我也被裹挟着前进，容不得我随意跳下车来推行。好在这时骑行很安全，自行车洪流中没有汽车，也没有行人。当你置身于这片海洋中时，你会发现大潮流中还有小队伍：有的是夫妻一同上班，有的是工友结伴而行。大家连说带比划，说到高兴时，一手撒把的情形经常发生。

　　还有一个壮观的场面我至今不忘。烟台机床附件厂在我们厂东边，他们厂大人多，还是三班倒，下班时间非常集中。我只要下班路过他们厂大门，定要下车观望，几百名工人骑车穿过工厂的大门，像一股大潮，浩浩荡荡地涌向马路，海港路路面顿时被自行车覆盖，空气中都弥漫着工人们下班后的欢乐气息。

　　自行车不仅是我们上下班的交通工具，还承载着休闲、游玩的功能。春天踏青，夏天游泳，东到莱山，西到北岛，我们经常用自行车驮着孩子出去玩，孩子的许多欢乐记忆连着自行车。1987年夏天，我们一家三口到海水浴场游泳，我为他们爷俩拍了一张照片，照片的构图、景深都不错，再加上爷俩的大T恤，光脚丫，开怀大笑的模样，很生动。照片洗印后，发现我家的自行车堂而皇之地矗在画面中。我嫌自行车是这张照片的败笔，总想把它去掉。幸亏那时没有图片处理软件，自行车得以在照片中保留至今，现在有了处理的方法，我却舍不得删掉它了。

老前

我的第一辆也唯一的一辆自行车是上海永久牌，28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