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埃姆斯：骑车游不丹

老三届azq

有时候在旅途中，能获得精神的体验是件爽事，就如同时时提醒自己旅游是多么妙不可言。穿行于不丹东西向公路(Bhutan’s East-West Highway)时，我曾深刻感悟。这条硬质路面的公路宛如一条细彩带蜿蜒穿行于东喜马拉雅山脉间。翻过海拔3390米高的佩勒拉山口(Pele La pass)，在曲折蜿蜒的下坡路上飞驰了大约30分钟后，突然看见几只大鸟在高高的暖热气流上空来回盘旋，“这是兀鹫！”骑行在身后的导游法布•策林(Phub Tshering)大声喊道。“肯定有人死了。”

霎那间，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位自行车骑友与导游如同在参加疯狂的赛会大角逐，正全速骑行在单车道公路上。我们时而突拐过牦牛群，时而躲闪塌方路段，时而向猕猴群喊叫，时而停下来留意倾听从盲角方向开来的卡车（装扮得艳丽多姿）的刺耳轰鸣声，时而又惶恐地盯着远处陡降的峭壁边缘。即便没人过世，你也不能怪罪兀鹫为何会时刻觊觎我们这些骑车的人。

总之，选择在这个全球最多山的国家骑车旅行，我们纯属脑子有病。不丹本地人显然也是如此看法；他们问：我们为何要费时费力骑着自行车跋涉在巍峨的群山间、却用一台车况良好的面包车给我们断后保障？这个问题问得好，事后可以很好地给予答复，因为我在骑行的过程中，悟出了问题的真谛。

面积等同于丹麦的不丹王国地处偏僻的喜马拉雅山麓，全国只有70万人口，挤在中国与印度两国之间。这是个非常独特的国家，以青睐国民幸福指数(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GNH)、而不追求GDP誉满天下————就是在鼓励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下，通过保护自然与文化价值实现所谓国民幸福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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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国家的生活基本上一直由居住在山间国僧院（dzongs，是寺院、要塞以及法院的集合体）的僧侣阶层所主导，后来则由英俊的国王与漂亮的王后所统治。1999年之前，不丹全国还没有电视节目，佛教的影响无处不在，香烟与塑料袋被禁止销售，该国曾试图使用交通指示灯，但后来又把它否决掉了。

这个国家允许一夫多妻（2006年逊位的第四代国王有四位王后，她们是同胞姐妹）。全国性的体育运动是射箭，国菜是辣椒芝士(goo of chillies and cheese)。学生与政府工作人员都必须穿民族服装，因此所有男子都穿着苏格兰短裙似的传统“果”袍(gho robes)；女生则身穿齐脚踝的“基拉”裙，似乎她们都是受训的空姐。

总之，这是个迷人的原生态国家，刚刚实行民主制度（首届大选于2008年举行），为未来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计划。政府试图成为绿色环保技术的引领者，最近刚与日本日产公司(Nissan)签订协议，由对方提供几百辆电动公务及出租汽车。它还致力于开发满足国内及出口之需的水电资源，此举更具现实意义。

拥有壮丽雄奇景色的不丹意识到这些独特性可以让自己成为国际观光客趋之若鹜的旅游目的地，于是制定了独具特色的旅游政策。不丹政府实施 “高价值、低影响” (“high value, low impact”)的旅游国策，设定游客的最低日消费额为250美元，而且只发放雇佣导游的旅游签证。因此，游客进入不丹只能经由两大途径：不是组成探秘隐秘深谷的驴友团、就是文化观光客，观光客就象奖赏吃布丁一般，按部就班地从一个佛寺转到另一个佛寺，只得挤时间拍照以及在政府指定的餐馆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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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则有了第三条旅游途径————骑自行车。骑车可以随处停靠、耳听八方、嗅闻一切，可与当地居民即兴交流，而传统的面包车旅行则压根不可能。

举个例子，就在我们从佩勒拉山口飞驰而下的前几天，盘旋的兀鹫肯定已在某学校操场发现了我们这些目标。那一天，我们去了圣谷尽头的山顶佛寺Chari Gompa寺，守寺的僧人在寺院中念经，而修行的僧人则寄居在洞穴中，他们的物资供应通过发手机短信实现。我们乘坐农场拖拉机刚从Chari Gompa寺下山，此时夕阳透过高耸的松林斜照下来，导游法布•策林（即PT）就建议我们留宿在该学校，让学生们也玩玩自行车。接下来发生的俨然是场“混战”，每个男孩都想骑，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得着自行车的脚踏板。看着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努力想理解自行车的传动原理，突然觉得整个不丹都可用此来打比方：还停留在低速档，但又对快速档兴趣浓厚。

另一天，兀鹫肯定又看到了我在高海拔“旅馆”（即卖米饭的简陋小屋）外小憩时，与一位17岁女孩交谈的情景。这个女孩在此静等学校考试成绩，成绩结果将决定她是否被政府选中进一步深造、还是一辈子呆在这半山腰的简陋小屋继续卖米饭。如若坐小车观光的话，这类妙趣横生的谈话就不可能发生。

尽管仅靠两个轮子，但我们逛遍了所有知名景点。我们的旅行始于帕罗(Paro)————这是不丹唯一的国际机场所在地————然后一路向东骑行，依次是首都廷布(Thimphu)、昔日首都普那卡(Punakha)，幽深的甘唐谷地(Gangtey)、最后乘坐全球最赏心悦目的航程————从布姆塘(Bumthang)返回帕罗。

保障车辆始终尾随我们，可以确保我们不落任何景点。比方说，在普那卡时，保障车把我们快速送到普那卡堡(Punakha Dzong)，那儿正举行tsechu庆典，规模宏大的普那卡堡位于河畔，始建于17世纪。很多家庭在寺外野餐，而在寺内，一群穿着眼花缭乱动物服饰的舞者正围着一位罪孽深重者转个不停，这位罪孽深重者被带到天堂之门前，几百位同样身穿奇特传统服饰的村民全神贯注地看着这类说教表演。我们无从选择，真不知道该看表演呢，还是那些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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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自行车旅行并非人人适合。每天需骑行40-80公里，每个人必须体力充沛，尽管稀薄空气有时让我们喘不上气，但团队中没人患高原反应症。但有些路面往往给我们造成很大困难————比如说，在高海拔的普那卡，松针覆盖的越野路段往往颇具迷惑性。从令人头晕目眩的之字形路上眺望，不丹民居（巨大的金属屋顶）看上去像是压进山谷壁的大头钉，旨在防止水稻梯田出现滑坡险情。

幸运的是，骑行过程中，司机们向我们投来惊讶与钦佩的目光————只有一次除外，一辆白色锃亮陆虎车(Range Rover)飞驰而过时，对我们不予理会，在这个如此注重传统的国度，陆虎车显得很是格格不入。“难道你不羡慕路虎车吗?”凝视了好长时间后，我问法布•策林。他摇摇头。“看到这一切，我觉得对方是个幸运者，前世积下了善缘。但他也需要在这辈子好好做人，否则下次转世投胎时，就会变成虫子。”

即便在佛寺外，神灵也是无处不在。并不仅仅佛塔、寺庙以及藏传佛教的寺院，群山也在颂经。山坡上耸立着许多白色经幡柱，它们犹如喷射的烟雾一般；五颜六色的“风马”彩条旗遍布河流与山隘；挂着风铃的水转经轮遍布深谷，一刻不停地在为来世种下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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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埃姆斯是高山王国旅行社(Mountain Kingdoms)的游客，它推出的骑车采风不丹文化项目(Cultural Cycling Tour of Bhutan)总共为期17天，其中骑车8天（运动强度为“中度”），食宿全包。每位游客的费用为3645英镑，包括签证及转机费，下次活动将于今年11月3日推出。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 安德鲁•埃姆斯    译者/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