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建筑考5//山东烟台养马岛古村

前线

引子：

手头有一本建设部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有中国“古城卫士”、“古城保护神”等美誉的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城乡文化遗产保护专家阮仪三先生2013年主编的《中国古城古镇古村踏察》一书，书中有烟台老乡王建波（现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博士，阮仪三先生高足。

主要研究方向为城乡遗产保护、古代建筑史、大运河文化遗产等）采写的《山东烟台养马岛古村》一文，此文发表距今已十年整，现经王建波教授授权，重新整理编辑于此，以飨各位热爱胶东民居的读者。

1.概况

养马岛得名于秦始皇东巡在岛上养马的传说,历史上称为“莒岛”，位于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北部，距城区约5公里，与大陆有跨海大桥和堤坝相连，面积约为10平方公里。岛东西长，南北窄，分布着一列东西向低山丘陵，北侧山峰较陡，海崖礁石众多，南侧丘坡和缓，海边多沼泽和沙滩。杨家庄、黄家庄、中原、张家庄、鸿口、陈家庄、驼子、马埠崖、林家庄、孙家疃等10个村落依山傍海，东西一字排开，形成海山之间的古村落群。

养马岛历史悠久，汉代“一钱太守”刘宠死后即归葬于岛上。明初由于养马岛“倭夷为患,因徙其民”于内地，因此岛上村落大多为明中叶以后至清初胶东明初移民的再次移民所建。清末海禁松懈，加上烟台的开埠影响，养马岛各村开始以船运为主业，至民国初年，有了一定积蓄的养马岛各村村民开始出海到东北和南洋等地经商,侨民众多，迅速富裕起来，据民国《牟平县志》载“养马岛孤悬海中,而富冠全县”。

养马岛古村落群是胶东半岛地区保存最完整的古村落群。岛上有东、西三官庙和龙王庙等3座清代庙宇，4座家庙祠堂，是研究胶东宗族祠堂文化、渔民信仰文化的极好范本。特别是张氏家庙和林氏家庙，梁架中保留了明代以前传统木构建筑中的“叉手”构造，虽已大半沦为装饰，但二者是“叉手”构造发展至清末民国，目前仅见的少数实例，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岛上另有较多规模颇大的民居建筑群，以孙家疃为例就有三进院落十几处，另有两处大型宅第群，占地均达到1500平方米以上。

孙家疃鸟瞰 王建波/书

张家庄民国风格的大宅院 王建波/书

张家庄民国风格的大宅院内部1 大匠/2020年摄

张家庄民国风格的大宅院内部2 大匠/2020年摄

张家庄民国风格的大宅院内部3 大匠/2020年摄

张家庄民国风格的大宅院（民宿改造中） 大匠/2023年摄

张家庄村张氏家庙外景 王建波/书

张家庄村张氏家庙外景 大匠/2019年摄

张家庄村张氏家庙外景 大匠/2023年摄

养马岛上三官庙 王建波/书

2.村落布局

养马岛古村落的居住环境表现出传统村落住宅在选址和建造时，园宅一亩、量力而为、循序渐进的传统营造思想。建筑的营造技术和梁架结构反映了清末民初胶东传统民居在吸收外来建造技术的同时，结合自身特点的发展方向，是中国近代民居自我发展的典范之一。

养马岛各村的传统宅院建设有四大特点:(1)村中民居主体建筑所用石材大多从胶东半岛最东端的荣成市石岛镇一带运来，同时也是出海运输空舱回程中的压船石，养马岛古村落可称得上是海上运来的古村。(2)宅院建设时两侧会留有空地,作为将来儿孙建房的宅基地，平时则为小菜园或补网修船场所，至今村中新建房屋几乎都是利用原来的空地建设，老房子因此拆得较少。(3)宅院建设时多根据财力分期建设，一般先建设正房及二门，再建设倒座，岛上各村目前还保留有较多当时未完工的四合院。(4)由于地处丘陵缓坡，村内民居建设多为几处宅院一组，共占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以省土方量，各组之间错落有致。

这样养马岛上的各个村落空间呈现出总体松散，局部紧密联系的特征。村内均无商业街道。家族祠堂一般位于村落边隅，不与其他民居相连。村内街巷空间有两类，东西向的，大多一边为住宅倒座，一边为院落后墙，南北向的多为数组院落之间的通道，二者根据地形，或为大街或为短巷。街巷正对的房屋外墙常镶有“太公在位”、“文昌在此”字样的石牌，以避冲煞。

孙家疃村某宅及其旁空地 王建波/书

孙家疃村一栋没有倒座的民居 王建波/书

孙家疃村利成津商号主人旧宅 王建波/书

3.建筑特色

养马岛的古村落传统建筑由于受到烟台开埠的影响，其建筑不仅具有普遍的胶东民居特征，而且在建筑梁架特征上显示出独特的民国风格，在建筑装饰上体现出海岛渔民风俗的影响。传统宅院多为二至三进北方四合院结构，最后一进正房后部几乎都留有后夹道,并用石砌院墙围起，有的还开有后门，是岛上村落民居特色之一。岛上村落建筑外墙和墙垣及照壁多用各色花岗岩石材砌就，质感强烈，不规则石块拼镶砌成的云墙或虎皮墙亦是一大特色。院落内外连接各房门户之间的甬道也多用石块铺成。

岛上各村多数建筑具有典型民国特征，特别是房屋的梁架结构中类型多样的三角桁梁结构，反映了民居建筑梁架的近代演变过程。另外诸如拱形门窗、水刷石墙面、小板瓦、装饰柱式、砂浆地坪及排水沟的广泛运用，均是受到烟台近代开埠影响的反映。

岛上各村建筑总体装饰较少，但在屋脊、照壁、墀头、博风砖等重点部位有很精美的砖雕装饰和瓦饰，外观整体质朴大方，又不失精致细密。装饰内容中，暗八仙运用广泛，体现了海岛渔家风俗。由于岛东西距离较远，一般民居外墙也多镶有类型繁多的拴马石。

孙家疃村某宅大门旁的门神龛 王建波/书

孙家疃村某宅石墙及铺地 王建波/书

孙家疃村某宅照壁细部装饰 王建波/书

张家庄村张氏家庙细部装饰 王建波/书

4.保护建议

清末民国,养马岛上出外经商，进行远洋运输的商号极多，是著名的胶东商帮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烟台开埠发展史的一个重要环节。

改革开放以来岛上兴建了大量度假开发项目及低品质旅游景点如西游记宫等，影响了村落景观，特别是近年来的房地产开发也有侵占古村落本身的趋势。2006年开始的新农村建设，独具特色的渔村彩石墙大多被涂料粉刷，传统风貌有所丧失。

根据养马岛的古村落群保存现状,其东端的孙家疃保存相当完整，拥有寺庙、祠堂各一座，大型宅院多处及优美的沙滩和沼泽湿地。建议编制保护规划，并申报国家级历史文化名村。建议对村内古民居进行普查，选择重点民居列入烟台市不可移动文物名单，张氏家庙建议列入烟台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图文：王建波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生（此为2013年原书中备注）

十年过去了，养马岛已从默默无闻的渔岛成为了“网红岛”，五一、十一期间全国各地游客把跨海大桥挤了个水泄不通，岛上打卡率排第一的是岛后的几个山洞。年轻人也渐渐看中了岛上的民居，纷纷租房改造成了民宿、酒吧、咖啡店、饭馆......只是，热闹喧嚣中那些极具地方特色的民居似乎更加落寞了。2023年，张家庄村张氏家庙文保部门例行维修中，孙家疃村的孙氏宗祠也在村委组织下开始了大修，青砖灰瓦红柱间，似乎让人感觉这些老房子的春天即将到来......

养马岛后海山洞/网络资料

张家庄村的八卦井 大匠/2020年摄

门枕石 大匠/2020年摄

张家庄村张氏家庙廊心墙 大匠/2020年摄

孙家疃村民居门神龛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大修中的孙氏宗祠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民居大门上的“福”字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民居山墙上的风水砖雕及屋脊上的如意莲砖雕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民居中残破的墀头砖雕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民居中的照壁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某宅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一栋院中带四面坡吉星楼的民居 大匠/2023年摄

孙家疃村一栋民居上的墀头砖雕 大匠/2023年摄

一个不知名的工匠打破陈规，将对称的中国结改成了一个貌似即将解开的非对称图案，在四周的连续纹样包围中变得灵动俏皮，或许是得到了当时在外经商见过世面的主人的默许......

补：2023年10月24日，受原【胶东书院】朋友“涛声依旧”张哥邀请，到他的故乡养马岛再次回访，搬运王建波博士旧文一篇，是以为一记。

2023.11.3大匠

关于养马岛历史及古民居更为详细的了解请参阅王建波教授编写的《东北亚视野中的养马岛古村落研究》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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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座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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