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遐游/行栖霞探史，走海阳寻迹（上）

前线

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早年对村子的印象，除了农活的苦累，就是周边环境的脏乱差了，能飞出农村，进城上楼曾经是大多数农村孩子的梦想。

随着社会发展，城市不断扩张，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灯彩华章看多了，那些质朴的，安静的，自得其乐的，自给自足的，坐落于山川之中，游离于喧哗之外的村落乡野，反而成为了追梦者心中的梦想栖息所在。

出去旅游，有时候不是去看风景，而是看历史，看遗迹，看文化，看传承，走的是荏苒世间的阡陌红尘，寻的是往昔岁月的起承转合，在深宅旧院，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断瓦残垣，庭院草木深中寻觅时光印记，那些湮涅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物事迹，吉光片羽，追本溯源，唤醒曾被尘封遗忘的前尘旧梦。

难得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去乡野之间游玩寻觅，那些散落在民间，历经一个世纪战火和不同时代浪潮冲击下，侥幸残存的深宅大院

乡野考察第十期的主题是---行栖霞探史，走海阳寻迹，路线安排选的是栖霞亭口镇徐村，栖霞市观里镇蒋家庄村，海阳市程郭镇战场泊村，西鲁家夼村。

出行那天，烟台一夜入冬，气温骤降，寒潮来袭除了冻人发抖外，倒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天高气爽的感觉更浓，空气，光线，视野都清爽极了。去第一站徐村的大巴车上，主讲人隋翔宇，介绍了我们要去几个村子的特点，要看的内容，以及村子的来源等基本知识做铺垫。

到了徐村，大巴车停在村外，大家鱼贯进村，一路上发现村子里保留了不少早年喷绘的毛泽东语录，仔细辨认起来，都能认得出，很多思想，到现在也不过时。今天看的重点是村里一座百年前修建的“豪宅”。是一百多年前村里一位下南洋的姜姓富商赚钱后，回老家修的大宅子。

说豪宅，其实现在只保留了一部分，一套四合院落，并不大，没有想象中的豪横敞亮的感觉，现房主是位九十多岁的大爷，也不是原房主后代，这套宅子是他在八十年代初，花了三千块钱从村里买来的。原来的几进几出的宅院被分割成了几家居住，可能还拆毁了一部分。

这套宅院虽然小，但真是精致，房后五个雕花的拴马桩，相当于现在的停车场，五个拴马桩三个雕刻花样，两边分别是，蝙蝠（福气），寿字和祥云图案，中间一个拴马桩是荷叶图形，寓意“和”，和气生财，和和美美。屋瓦下是雕刻的鲤鱼和葫芦图案的青砖装饰，高门槛旁边的石墩有如意，鹿，仙鹤，梅花等美好寓意的刻花，门轴旁边是竹节装饰，寓意“竹报平安”。门框两边的灯窝四周框格，除了鹿回头，还有荷花，梅花，菊花等象征美好寓意的瓶花雕刻图案，门楣上是如意木刻。屋檐下篆字的“寿”字雕花，骑鹿的南极仙翁，狮子滚绣球，仙鹤，菊花，兰花，蝶恋花等图案简直是传统吉祥图案收罗大全，连滴水檐的瓦当图案都不尽相同。

一群人簇拥在大爷身边，听他讲这所房子的故事。当初盖房子用的材料和做工都是最好的，所以虽然这座房子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是精细精美程度，在整个烟台地区也是屈指可数。当年的房主人特别豪气，给工匠的工资特高，工匠觉得不好意思，在屋顶的上梁处放了几枚银元回馈屋主。

大爷的精神很好，举着拐杖给大家讲这座房子几乎没动过，连屋顶的瓦也是原装的。大家看到这么精神矍铄的老寿星，兴之所至，都簇拥着合影，沾沾福气。

出了姜家宅院，往前走，乱草掩映，野花盛开处是一座小学残存的校门，上书“徐村小学”，圆形拱门，明显民国式样，但是都奇怪怎么上面还有一个五星图案，大家都猜测，五星是建国后补上去的。

可惜了这么一座古朴庄重的小学，只剩了下了一段残垣，无处话凄凉。让人想到那些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民国故事，听闻民国故事，十有九悲，终归是桥归桥，路归路，那个只存在了38年的民国，在文字里，在意念里，在时空里，惊艳了世俗万千。但是，实在分不清，真正的民国，是那个万种风情的上海滩，还是......那个尸横遍野的火车站。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回到现实，最好的时代，是人人安居乐业的当下太平盛世。

上午时间有限，看完姜姓大宅遗址和徐村小学残壁，我们要赶往下一站蒋家庄村。

路上的大客车上，主讲人隋翔宇给大家讲蒋家庄村特色，蒋家庄村地处方山脚下，可以眺望方山，村里老建筑不多，村里蒋姓来源自蓬莱登州卫蒋姓军户的一支后裔，避明末战火迁移至此，繁衍生息，渐成村落。

据记载，当初来的是一位姓张的老祖太太，夫家早逝，孤儿寡母在登州城难以立足，迁徙至此，据猜，这里可能是登州卫的屯田地，蒋家作为卫所军户，对部分屯田可能有一定管理权，所以蒋家先祖才会来到这里。

在张老太太的操持下，抚养幼子成人，后来家业渐丰，蒋姓人在此站住了脚，自此在栖霞建村，有了现在的蒋家庄村。

我们到蒋家庄的时候，正赶上村里赶大集，大道边摆的肉菜，食物，日用品摊位，还有延绵成堆，黄澄澄的庄稼，苹果，相互辉映，真真的一副丰收富裕，喜乐年华的欢乐气象，让人心情也愉悦起来。

提前联系过村里，找到位七十多岁的村里长辈来给我们讲村中历史。挺大的村委大院，摊晒的一地金灿灿的玉米粒，旁边屋子有村民活动室。

我站的有点远，只记得了老大爷讲的一段，因为先祖是从登州城迁徙过来，早年时候，每年有祭祖的日子，家族里会派出代表的男丁去登州城老宅行祭祀礼。那时候，交通不便，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去的时候，走一天，行完礼回来也是要走一天。但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去。

有人问：现在还去登州城祭祀吗？

老大爷说：都隔了三百多年了，这个规矩早没了。

想来这三百多年，时代更迭，兵连祸结，经历过那些生生死死的摧残，人能活着已是不易，很多本来约定俗成的典章规矩，早就灰飞烟灭，成了只能追溯，不能再现的旧梦残痕。

蒋家庄村并没有象征性强的老房子，就放大家自由活动，在村里随便溜达。出了村委大院，看到几个穿校服的中学生拉着行李箱刚下客车，村里老人看到就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放假了。孩子们也笑着和长辈说，是啊，我们放周末，回家看看。看到这老少之间的对话，忽然想到生命的延续和交接，新的一代络绎不绝的生出来，长起来，也老去，只要生命不息，就会有人承接使命，完成人生任务和社会责任。老子《道德经》里所说，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如同很多村子的起源或是一户流落至此的孤儿寡母，或是逃难的穷苦兄弟，但是经过百年生息，却衍化成一个大村落，历经几百年天灾人祸，世事沧桑，不但没有消亡，村子却越发壮大了，曾经消失的，被丢弃的，被遗忘的，被新的人，或者事物取代，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而已。

在村里转的时候看到村里石墙青砖的老房子还是很多，但都是平平无奇，只是日常住的房子，没有雕花镂刻，也没有飞檐高脊。

我说，这些老房子也明显是建国前的，但是都太素了，一点花纹也没有。

大家说：有花纹的都是有钱人家的讲究，花的起钱请工匠做工，普通人家的房子，结实耐用就够了，没有闲钱闲心思去整花样。

最后，大家总结说，这个村子早年应该没有有钱人，要不一个像样点的老房子都没有。

正是秋收时候，玉米，花生，苹果等摊晒的到处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队里已经有大姐拎着蛇皮袋子了，问起来才知道是刚才村里买的新鲜花生。

村里总有开着手扶拖拉机，拉苹果的果农经过，大家每次看到都赶紧避开让路，也有去问苹果怎么卖的，然后这一问，热闹就来了，就有拿着苹果品尝的，有问怎么卖的，有要塑料袋的，乱哄哄一阵过后，队里又多了几个拎苹果的。

不知觉走到村外，沉甸甸的挂满果的苹果园，大家说，在这里合影吧，

又看到果园中间有一排结的累累小红果的矮树，问一直跟随的村里大爷，那是什么？

大爷说：那是给苹果树授粉的小果，不好吃。

大家说：这不是海棠吗？

但是一串串，红嘟嘟的果子实在好看又可爱，就有人折了枝子，要拿回去摆着做装饰。有人用海棠果做背景拍照留念，配上田间之清风，天上之白云，不用特地找角度和挑光线，随便拍拍就是质感大片。

我尝了一个，酸溜溜微甜，果肉粗粝，实在不能下咽，但是咂吧砸吧味吐出来，又吃了几个当开胃小吃，还行，感觉用来泡酒应该也不错。

大家在田间地头排了好队，被风吹的有点东倒西歪，拍完照片，发群里，马上有人评论，大家笑的有点野。

真是老精准了，大家都很野，在希望的田野上，在丰收的天地间，在欢乐的气氛里，谁也没管造型，发型，脸型，反正都笑的挺开。

拍完合照，队里爱起哄的就开始吵吵饿了，要赶紧吃饭，来之前组织者就明确通知过，午饭除了标准餐，还有海阳特色摔面。

上了大巴，去海阳的路上，隋翔宇讲了海阳摔面的历史，本是乡野民间之物，没有店铺等稳定经营场所，摔面师傅都是每次赶集出一次摊，养在深闺不为外人识。赶上了现在信息开放，资源流通的好时代，有的摔面师傅走出本地，去烟台，青岛等大（点）城市开店，海阳摔面的名气才开始慢慢传播出去，真正让海阳摔面名声鹊起的是《舌尖上的中国》曾经给海阳摔面出过一期节目，不过那期节目在青岛找的摔面师傅，其实并不正宗，正宗的老师傅在海阳本地。摔面的精髓就是在一个“摔”字上，九摔为最，但是外面很多摔面师傅都做不到，可能摔五下就算完了，这样口感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到了海阳，进了一家比较大的酒店，老顺祥摔面，除了正常饭菜，最后翘首瞩目的海阳摔面上来，可能我们人多，一锅出十碗左右的数量，加上卤汤，厨房一顿操作下来，上来时候，面只是温的，挺冷的天，吃的有点凉，面确实有劲道，看似清汤卤子也入味了，挺好吃，不过对于我这种对吃食不甚讲究的人来说，倒是没有惊艳的感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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