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蜉蝣于天地

乔太守

寄蜉蝣于天地
（2012年12月2日）

    苏轼在《前赤壁赋》中，怀古感今。他在叹息了一世之雄的曹操“而今安在”之后，又自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看到这一段，读者往往感同身受，叹息与大自然相比，人类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我的阳台上有一个青花狮纹鱼缸，是我花6000元当古董买来的。这件事每每成为妻子调侃我的由头。不过，它带给我的欢乐，并不比那些真古董少。
    每当饭后无事，或心烦意乱时，我总愿意搬个小凳，坐在这鱼缸前，静静地观察它里面的动静。
    这真是一个大天地。缸底，有一个小瓦盆，里面种了一棵睡莲。由于缺乏养分，年年都长出细细的茎，从水底摇摇晃晃上来，在水面放开一片铜钱般大小的叶子。水多深，茎就长多长。即便在盛夏，叶片也只覆盖三分之一的水面。五年来，一朵莲花也没开。叶子下面，藏着我的“忘年之交”，一尾从公司池塘里捞来的小草鱼，长不及一寸。它简直就是一个精灵。关于它，我专门写过一篇《一尾小鱼》，在此不多赘述。缸壁上，那些釉面小小的砂眼里，和小瓦盆边缘，在冬天，就会长出一撮撮绿色的丝藻，即使水不动，它也仍然颤微微的招摇着。缸壁上，莲叶下，还住着十三个小蜗牛，不厌其烦地，天天慢腾腾沿着水缸转圈，所到之处，画出一道道浅白色的轨迹。我心里常常嘲笑它们：边行边吃，边吃边拉。成年也大不过玉米粒，可在黄豆粒大小时，就一个驮一个，做那些上天赋予所有生物的传宗接代的事情。可是，等它们的孩子有小米粒大小时，它们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外壳，沉入水底，慢慢地埋入那一小堆淤泥之中。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又往往沉甸甸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里的生物，仅止于此。
    可是，我错了。今天，我发现鱼缸脏了，缸壁上向阳的那一面，和水底小泥盆边上，绿色藻类疯狂生长，如女人的头发一般。整个缸的内壁，也蒙上一层铁锈般的尘垢。我决定进行一次大扫除。我从卫生间找出一块刷洗陶瓷盆用的毡子，用清水冲净，然后，先用手指把那些蜗牛拨拉到水底，把丝藻扯掉扔进窗台花盆里，用毡子把缸壁使劲擦拭一遍。不用说，鱼缸成了一潭混水，上下翻腾。有一年，我看过一个关于微观世界的电视片，将微型摄像机拍摄的，园丁在浇花、人打喷嚏等的镜头，放大数百倍后，呈现在人们面前。那简直就是一场狂风、洪水灾难，天崩地裂，石滚土摧，树摇洞塌，叶伤茎断，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原来微观的世界是这样的啊。看到刚刚清洗过的鱼缸，污水翻腾，我并不担心。我知道，用不了一个下午，灰尘杂质就会沉淀下去，一缸清澈的水，又会呈现在眼前。
    我坐下来，无聊地端详着这缸混水，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我看见，有一些针鼻大小的黑点点在活动。我找出一个七八倍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天啊，难以置信，真的是一些小生物在蠕动。我看到，它长着两根须，有身体，有尾巴，一曲一伸地在活动。大的，估计有一毫米。小的，象针尖一样，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姑且称它们为蜉蝣吧。
    看着这场景，我想起一句佛家偈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我也想起净空法师讲的，关于空间维次的事情。大意是，我们的地球足够大了，可是比起太阳系、银河系乃至宇宙，地球微不足道。在我们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那里的世界一点也不比地球小，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人类社会少。他讲，一只草虫，从生到死，只活一天。人们感叹它们的生命是如此之短。可是，在这草虫看来，经过早晨，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太阳由升到降，温度由低到高再到低，它从幼虫到成虫，交配，生子，到死去，它的一生是多么漫长。净空法师说，这就是相对论。所谓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就是这个道理。只是我们生存的空间维次不同，感觉不到罢了。
    面对着这缸里的蜉蝣，我浮想联翩。词典上说，蜉蝣，昆虫的一种。若虫生活在水中一年至五年。成虫在水面飞行，寿命很短，只有数小时至一星期左右。我不知道这缸里的小虫，是不是蜉蝣，但从此我不小看这些小虫。
    看来这次大清洗，对整个鱼缸世界来说，是一次生态大劫难。不知有多少微生物命归西天，有多少无家可归。我凭着自己的好恶，以所谓保持鱼缸干净为理由，对这个微观世界进行了大屠杀。我的手，对它们来说，就是“上帝之手”，它们是如此无奈，无力回天。从这个角度说，所谓“以人为本”，是不是人类太自私了？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佛教徒杀了生的负罪感。
    从它们，我想到人。想到一些迄今没有答案的问题：人有没有前生、今生和来生？世界上有没有佛祖、真主和上帝？太阳、地球能存在多久？行善积德，荫及子孙有没有道理？……还有，净空法师讲，象海啸、地震、瘟疫等这些大的灾难，都是人间恶行太重，带来的报应。人应当行善。
    我说过，过去，我不信佛，老了，始信佛。

山妮

这一年太守兄的文风真是有些微变。时间久了不码字会看到自我内心的变化。佛祖一直在相信的人的心里。。

大匠

人到中年以后，信佛的多。
昨晚在益生集团那个佛学讲堂，拜佛的时候心态就是不一样，再闹腾的人也会顷刻内心清静无比。。。

大匠

蜉蝣窥人生啊。。。

乔太守

这一年太守兄的文风真是有些微变。时间久了不码字会看到自我内心的变化。佛祖一直在相信的人的心里。。
山妮 发表于 2012-12-3 11:35

一年来，没时间码字。其实最应当码的，是那些生意中的点点滴滴。

乔太守

人到中年以后，信佛的多。
昨晚在益生集团那个佛学讲堂，拜佛的时候心态就是不一样，再闹腾的人也会顷刻内心清静无比。。。
大匠 发表于 2012-12-3 11:39

自然规律。如果年轻人都向佛，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活力了。

海格

每当饭后无事，或心烦意乱时，我总愿意搬个小凳，坐在这鱼缸前，静静地观察它里面的动静。
。。。。。
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其实即使最终没有什么对世界人生的高深理解，这种画面、这种心态也是必须的。只是我们经常忽略了。。。。。

老前

貌似缸里没有鱼啊~

兰儿

白天，车水马龙，窗外喧闹不止，连人的心似乎也是鼓噪着的，所以，留待夜深人静时，才来静静的读太守的文字，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人也只不过也是一世界里微不足道的生物，追寻着自然的规律生存，无可逃遁。年少时，我们信自己，年轻时，我们信希望，中年时，我们开始信命运和佛祖。不论信什么，努力的去相信，相信万物的美好，修为自己心中的善念。

胖子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人过中年，再读《逍遥游》，是否对人生另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