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迹：照见川西的光

兰儿

                                        （二）藏寨里的田园牧歌      
　　丹巴，大渡河畔的一个县。古碉，藏寨，美人谷。这里峰峦重叠，峡谷深邃。春季，碉楼下梨花漫山开遍，香雪海一般。秋天，藏寨里果实累累，花椒香红，核桃落满地。     　　藏寨，住过甲居的小格玛家，也住过中路的云朵家。尤其喜欢中路云朵家的大院子，晾晒在明媚阳光下的白床单，随着微风轻摆，散发着皂粉的清香。果实累累的柿树下，懒散着喝茶的桌椅，墙上挂着地里收回来的黄玉米，红辣椒，墙角里堆着新打下来的青核桃。院子对面是平坦的田地和散落的花朵，远处是半山坡绿树掩映的古碉和房舍。我喜欢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呆着，一直呆下去。听田野里鸟儿的鸣叫，抬起头眯着眼，沐浴这高原温暖的阳光，这光像是能射进我的心底。

       进中路的路，因为难走，所以游客较少，每次来这里，我喜欢在寨子里闲逛，遇见下地干活的村民，坐下聊很久。去村民的家里转转，买下一些刚收的花椒和核桃，这里像我心中隐秘的世外桃源。
         这一次来，中路依然祥和宁静，只是修了进寨子的路，山下正在建的酒店已经打好了地基。寻着路前往观景台，找到了停车的大梨树，同伴们跟着指引，穿过山上的田地去观景台，苹果，梨，核桃随手就可摘食，无人问津。
       老阿妈坐在门前的土台上嗮太阳，几个男人锯着木头，像是在帮邻居造房舍，藏楼的嗮台上，穿着藏服的媳妇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跟对面的男人说着话。寨子里一群劳作的妇女羞怯而热情的望着我。门前老牛四处悠闲自在的晃荡着，野花知名不知名的肆意争艳。此刻，很恨自己不曾学过绘画，哪怕是个写生的学生呢？也想画下这恬淡美好的画卷。
        甲居与之相比，便失色许多。甲居平整的公路，商业的售票亭，游客众多的观景台。顿失兴致。离开时，经过美人谷，秀水山青，不曾遇见美人，沉默的我在想，但愿这丹巴的中路，今后还能是我心中的原貌。筑路后的藏寨，是否留得住这绝世的田园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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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官寨以及核桃
       沿大金川河一路向北进入317国道，遭遇限行，据说是抢修塌方的路，填埋的三处炸点，只响了一处，施工方正在排故障引爆另两处。车一辆接一辆排到几公里以外，几小时的等待让人疲倦，男人们步行前方探寻，女人们以吃缓解焦急。右侧是高山，左侧是河水。川藏路上，已很常见。
         天黑时抵达官寨，酒店的老板是能干的一对四川小夫妻，两个酒店一个酒吧和新生的孩子，使得夫妻俩忙成了陀螺，转的眼花。前台醒目的写着有事请拨的电话号码。
         官寨旁已很繁荣，从酒店，青旅，餐馆到酒吧烧烤一应俱全。想来这里自古便是繁荣的，这里是大土司的官邸，如同诸侯的宫殿。宫殿外住着安居乐业的子民，宫殿内有美丽的王妃。
         建筑是时代的年鉴，当歌曲和音乐消失的时候，只有建筑在默默诉说。鹧鸪山下，摩梭河畔，土司官寨虎踞龙盘。清晨的西索民居，碉楼形状，木窗向外，摩梭河饱含百年跌宕的历史，柔和的光亮如同平静的诉说。
         拾级而上，进入安静清凉的殿堂。小而洁净，所有物件散发出古旧的气息，却不显颓败。送同伴们进去后，门外树上掉下来的核桃差点打了头，摇晃几下，掉落的更多。突然就兴奋了起来，蹦跳着捡来捡去。敲开了吃，第一次吃到新鲜的核桃，甜滋滋的透着核桃清香，顿觉快乐满足。
         其实人是如此的容易满足，在一枚核桃面前，丢失很久的快乐童心便可以失而复得。
         泰戈尔说:
         我是一只小蜜蜂，
         曾经在你那金色黎明的心坎上打过滚儿，
         我的翅膀因黎明的花粉而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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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寺院的片段        
　　
       很少把某个地方当做思想私藏在心里，只有一处风景，深深留在了我混沌的大脑里，不去触碰也不去惊扰。我这次叙述的重点，不是什么玄想，而是，那些寺院的片段。      
        寺院，是可以感知的清醒和反省。对于我，它是一段段真实的过去了的行迹，和许多的文字里铺天盖地地渲染毫无瓜葛。真实到生活中每一个瞬间，我都能触碰到它起伏的呼吸。仿佛在一回头间，寺院里的澹然，浓香，依旧亲近着我的眉眼和指尖。我也曾不同程度的浏览过佛教的零星著作，以拓展自己的知识领域，可一样是浅显纰漏的疑问，我不敢妄论神秘，但对那些宗教里的艺术充满了敬意。      
         城里人大多把藏地的信仰视为除却虚荣和伪善的救赎，过于沉重严肃。信仰，昄依，虔诚，慈悲，爱这些字眼，因为美和感性而充满了煽动性。
　　赵玲曾说:口口声声一心向善的人如果不能以心体会他人的苦难，即使再隆重的放生，也不过是宣传而已。我去过海拔最高的绒布寺，寺院简陋却能感知自由。去过哲蚌寺，苦修的觉姆住在纸箱搭建的山洞。去过拉卜楞，跟那里只有几岁的小喇嘛聊听不懂的佛经。去过大昭寺，去看曼陀罗立体而真实的再现。还有藏区大大小小的寺院，鲜明艳丽的色彩，常明的酥油灯，古旧的壁画唐卡，油亮的铜碗，史诗般的诵经声。
　　连绵数公里山谷里，密密麻麻的小木棚屋。上万僧众们挤在一条高寒高海拔的喇荣沟里，私建棚屋居住，生活自理。靠意念度过高冷的困苦，皆因这里是举世闻名规模最大的佛学院。这里便是色达。
　　我已是第三次来五明佛学院，跟执掌考试清秀的觉姆聊过天，于大殿外品尝过觉姆自制的酸奶，也去坛城之上转过经筒，唯独没敢去观看天葬，苦难和生死殊途同归。几次来这里，五味杂陈，信仰关乎灵魂，前提是自己需要。在佛陀眼里，只要还有执著，就没有快乐而言。
         色达正在迅速改变，为学修解决食宿卫生和安全隐患，政府正在整体规划和改造。无论是理解还是怀疑的不同影响，我都觉得算是善事，若觉得自己的生命对自己重要，也应能体会到他人的生命对他人的重要。有些事，佛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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