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内蒙有个家

梓玮书斋

内蒙的家是老妈的家，也是我的家。离开老家十几年了，经常想念，不如意的时候尤烈。

老家在内蒙古呼伦贝尔。离家在外之后，特别喜欢听诗人席慕容作词的那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大诗人的文笔好，把蒙古族后裔对家乡的怀想和感念表达得入情、入心、入骨。歌声常令我在泪水滂沱中回到故乡，回到魂牵梦萦的内蒙古大草原……老家的草原平坦辽阔，一望无边，有两条小河蜿蜒流过，站在高处望去，象两条银带舞落在绿野之上。河边是青青的绿草，还有一丛一丛随风摇曳的柳条，清风拂过，河两岸也泛起一波一波的绿浪。大草原起伏舒缓，粗犷而宁静，极目望去，不知名的野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把遍野的绿色点染得缤纷、活泼、生机盎然；河流蜿蜒有致，牧歌般悠然流淌，滋润草原，养育牛羊……小时候常随大人们去河边钓鱼，河水很清，可直接用来煮鱼，只需放点盐，味道却鲜美难忘。钓回的鱼总不是很多，但母亲的烹饪手艺好极了，色香味俱佳。油煎土豆丁、清蒸鲫鱼、酱焖青鱼……简单原料一经她手，皆能化腐朽为神奇，立成美味。

母亲一辈子要强，大概性情稍嫌急躁了点，用她的话说，“一分活计，一分脾气”。嫌走路慢，73岁那年还骑自行车出门，结果冬天路滑，摔倒后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脚尖朝向不对，才知道是摔断了脚，又急忙坐下，招呼路边的汽车送去医院。电话里还当笑话讲给我听。

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比较多，尽管父母都上班，经济上仍显拮据。母亲操持家务极为利落，连油漆剥落的地板也要刷出白茬露出木纹本色才肯罢休。兄弟几人都很淘气，经常把屋子弄得脏乱不堪，临了又都不肯负责，我最小嘴又笨，多数时候扮演背黑锅挨打的角色。至于7、8岁还戒不了尿床的瘾，就更是经常捂着屁股上学了。

父亲一生命运多舛，早年是俄语翻译，中苏交恶后被迫改行，文革时遭批斗被打断了七根肋骨，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身体也垮了，没福份消受好日子……

如今，父亲去世30年了，倔强的母亲始终不愿跟孩子一起过，坚持一个人生活。2006年回家，家里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地板家具光洁如镜，看不到浮尘。但，终于还是发现，吃饭的碗有点滑腻；玻璃杯也略显模糊；甚至她坚持要亲手操练的拿手菜，味道也大不如前了……妈，还是老了，按她的话说不中用了。小时候一直觉得母亲高大结实，永远不知疲倦。如今，站在1米90的我面前，竟显得又老又小，背也有些微驼。我在长高，妈是往回缩了……家里兄姊对母亲一个人生活不放心，商量送她去养老院，开始她也同意，在市政府当官的姐夫就联系了一家条件好的养老院带她去看，回来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小声地哭了起来，一脸的无助甚至可怜，嗫嚅着“我不去养老院，别送我去养老院……”看得我痛彻心腹。妈真的是老了，没本事了。

前些年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尽管每年都要回家，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母亲还是经常会哭出声来，全然没了当年干脆利落、急火火的风采。搅得我撂了电话半天都缓不过神儿来。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听妹妹讲，跟母亲拉家常的时候得绕开我，偶尔不小心提到，老母亲马上就会流泪。害得我每次打电话都提心吊胆。

定居胶东之后，这儿也有了家。离老妈的家却越来越远了，杂事多，回去的次数明显减少，就想得厉害。记得刚离家在外的时候不以为然，和朋友们出去玩，喜欢唱内蒙歌，还为别人夸我唱的有“蒙古味”而轻薄地沾沾自喜。现如今，听家乡的歌已经成了心底的伤痛，一听到天籁般悠远醇厚的蒙古长调，就会想起草原，想起蓝得透亮的故乡草原的天空，想起老妈那个遥远而温暖的家，还会没出息地想起手扒肉，想妈做的酱焖青鱼，想妈织的毛衣，温暖而贴心……也就更想老妈。老妈已经83岁了呀。

去年和今年都回去了，每天给老妈做饭，妈说比饭店做的还好吃……妈实在是老了，站在那儿都是颤颤的，动作明显迟钝，眼睛不再清澈，听力也下降得厉害，得喊着说话。妈的话也就少了。兄弟姊妹在一起拉家常，她听不见也会固执地参与进来，大家笑，她也不明就里地跟着笑。有时会默默地挤坐在我旁边，傻呆呆地拉着我的手，笑呵呵地看我的脸，一直看到流出泪来，才讪讪地把手放下，别过脸委屈地嘟囔一句：回来干啥呢？过两天还得走……妈的手却还是那么热乎乎的，一直暖到心里。她那由满足和喜悦瞬间转为落寞和哀愁的表情，也同时刀一般刻进我的心里……

想家的时候就会想，有妈在，真好，回内蒙的时候能大声跟朋友们说，我回家！可是如果有一天，妈若不在了，故乡那里，我就再也无家可回了……想到这儿，心里就会感到结结实实的疼痛。

海云

感动于蒙古汉子的情怀~~母亲大都是如此~

山水

壮汉柔情，更令人感动

小贩

真情真性[23]

莫言

看得我泪眼模糊。

心灵之眸

写得真好啊。[23]
什么叫家？根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生我养我、母亲生活的地方。

南风

向你致敬，愿你母亲长寿健康

琪琪

很羡慕你的妈妈还健在，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愿你的妈妈身体健康长寿

花妖

真情流露。。
祝福天下母亲健康长寿

绿窗人似花

很感人，祝福楼主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