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记书痕

心灵之眸

夏天，是一个有雨的季节。
夜里，不知啥时候被一阵急促的雨声吵醒，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
拉开帘子，对窗而立，外面的雨下得正大。
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雨珠很晶莹，落在积水的地方，泛起浅浅的涟漪，刚刚要扩散开，又被新的涟漪所阻碍、淹灭，于是又有更多的涟漪泛起......
一阵细风吹来，那雨穿过窗纱，化做细雾，轻轻地散落到赤裸的手臂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雨愈来愈大，不时夹杂着隆隆的雷声，仿佛要把城市白日的喧嚣浇灭，此刻，雨声统一了这个夜晚的声音。
喜欢这个雨夜，尽管它使我不得安眠，但身心此时却异常地熨贴。
来到书柜前，随手从里面取下一本书，对着灯光随意地翻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那记忆的雨帘，泛着更大的涟漪，越来越近......丽--那清晰的身影终于来到眼前......
认识丽正是在这多雨的季节。那年初三分班，丽成了我的同桌，这也是我初中期间唯一的女同桌。早就听说过丽，因为她的美丽和朗诵，但我先前并不认识她，尽管我们已同校两年，同级三个班，不到120人。
丽白皙的皮肤，幽幽的大眼睛，娇小玲珑的身材，完全配得上“漂亮”两字。初识丽，感觉她少语、性格内向而宁静。她的穿衣一如丽的性格，很素，但干净得体，从不惹人。这也许是我不曾注意她的原因。
那时候，好学生的唯一标准就是学习好，也最受老师、学生欢迎。我算是在那所中学受注目程度比较高的。因此，不管是课间，还是午休，我身边时常聚着不少同学，或戏耍或讨论。此时，丽总是轻轻地走开，即使不离开座位，也会静静地默不作声。
当时的教育思想还是很封建的，尤其是我所在的这样一所农村联合中学，尽管还是很想与丽交流，但心里的骄傲不允许我主动向她示好，所以我对同桌也是不温不火，最多不经意间目光交汇时点一下头。
丽讲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是令我诧异。那时的农村还很封闭而贫穷，接触媒体工具少之又少，最多听听收音机，黑白电视机那少得可怜的几个频道实在没有吸引人驻足的理由，更为关键的是要少用电，节省下哪怕一分钱。通常那时农村活儿多，中学生放学要帮家长做些劳动，上山搂草、拔猪草......顶半个劳力。晚上做完作业，就早早休息了。我所知道丽的家庭是极普通的农家，实在不知这样一位女孩是如何学会说标准普通话的。
一次语文课，忘记学的那篇课文题目是什么了，依稀记得是一位旅者描写西双版纳蝴蝶的故事，由我的同桌来朗诵......
或急或慢，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雷风疾雨......我完全被同桌震住了。
朗读完，掌声一片。
丽侧脸看了我一眼，注意到她还抿了抿嘴。我由衷地向她点了一下头，来了句“这么棒啊？！”
那时青春期的少年思想很是奇怪，男女同学互相抵触（可能来自学校和家庭教育的影响）又彼此吸引，只要点破那一层隔膜，荷尔蒙的化学作用就会变得无比强大，迅速缩短双方的距离，甚至亲密无间。
此后，感觉丽的性格也突然放开了，至少是对我而言。同桌不再远离我和同学，有时也会突然插话，蹦出一两句笑话，居然冷得很。丽在学习上稍有吃力，常常来问我，有些在我看来极其简单的问题也不放过，而我也总是很愿意来帮助她......
因为丽的存在，紧张枯燥的初三学习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上学的那条小路也显得平坦了许多，路边的芳草也愈发变得可爱。而每次放学，我又总是盼着明天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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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感觉很短暂，当我们感觉还是孩子时，却已面临人生的抉择--中考来临了。
那时，多数农村孩子参加中考的目的就是一个，将来考入大学，脱离农村户口，能过上当时还是衣食无忧的城市人生活。但中考录取率很低，特别象我所在这样农村联合中学，每年也就三、两个会升入高中，运气差的时候，全级落水也不奇怪，能升入高中对全家人来说已是无比的荣耀。
班里的学生明显分成了两极，一是升学无望者（多数），彻底放弃了希望，索性破罐破摔，学也不好好上了，整天打打闹闹，只图拿个毕业证走人；而另一部分则变得很紧张，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整天待在教室里、爬在桌子上不动，最晚离开学校、早早来到教室，感觉心事变得很凝重，不再是天真的少年了。
总之，班级充斥着一种浮躁的情绪，让我很不适应。
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男生，家里人对我也没要求，所以我一如从前，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同那帮不想升学的同学疯玩到很晚，每次都得家长喊回家睡觉。直到现在，我回家看父母，通常是与那几个儿时的伙伴一起喝酒聊天，在家吃的次数十之一、二不到。如今，这几个伙伴也都事业有成，有自己的一处买卖。
丽在班里属于不上不下的中游水平，升中专和高中似乎都无望，但她的教养使她从没在我面前显出一丝的浮躁。早晨，丽依然比我早来一会儿，把桌子连同我的凳子擦得干干净净。与她共处，还如潺潺溪水，总是感到身心被沁润。
中考结束，学校感到我们这届学生非常出色，2名考取小中专，4名升入高中。我因向往更远的地方去读书，亦然选择了高中。而这4名高中同学有3人最后读完了大学，这其中包括我。
分别的日子来临了。
返校的那一天，同学们忙着合影、互相在笔记本上留言。丽的倩影此时却迟迟没有出现，升学成功的兴奋与自豪虽然占居着我情绪的大部分，也还是感到丝丝的惆怅......
临近中午，大家依依分别，人已走了大半，丽终于出现了。
一如从前，白色的衣裙，干净而得体，红润的脸颊冒着几滴汗珠，显然她来得很匆忙。
我微笑着看着同桌......
“咋才来啊？家里有事？”
“没，给。”
一本散文诗集，我注意到书角处有些水痕。
“真是不好意思，托姐姐在城里买的，因为下雨，淋湿了一点儿，你别介意啊。刚刚从邮局取回来......”
翻开书的扉页，三个看得出刚刚写上不久的秀丽的字：
“勿忘我”
......
二十多年过去了。无论是炼狱般的高中，还是晕晕噩噩的大学，以至后来的就业、结婚生子......也搬过几次家，经历了很多，可无论走到哪里，那本带有雨痕的书，我始终不曾放弃，也很少去翻看（因为我后来又买了相同的一本），它依然如丽送我时崭新。
即使把家里的藏书随便堆放在一起，我还能一眼最早辨出那本书来，因为那被雨淋湿过而有些发硬和微黄的印痕......
感谢那场雨，谢谢那个留在那本书上的痕；感谢丽，谢谢她如丝丝细雨沐浴过我少年时曾走过的一段路。
因为那场丝雨，那段路我走得很惬意，脚印很清晰......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迷迷糊糊地，心中浮现出一位诗人的几句诗。
对于我们来说
      记忆是飘不落的日子
            --永远不会发黄。

海云

算初恋吗？少年的朦胧心思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单纯~~

心灵之眸

因为顺风版主的邀请，算是给他一个交待吧。回忆我很不想写，不是因为不美，而是每次回忆总让自己感觉时光流逝得太快。

前线

因为顺风版主的邀请，算是给他一个交待吧。回忆我很不想写，不是因为不美，而是每次回忆总让自己感觉时光流逝得太快。
心灵之眸 发表于 2010-8-10 12:25

打开这个帖子，我本能地去摸索我的手机。真叫楼主害了：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就是这个《雨的印记》。
心灵的回忆写的好，学生时代这种身经心历，估计很多少学生都有。以后多写写，多回忆，让我们来分享你的青春记忆。

顺风飞翔

因为顺风版主的邀请，算是给他一个交待吧。回忆我很不想写，不是因为不美，而是每次回忆总让自己感觉时光流逝得太快。
心灵之眸 发表于 2010-8-10 12:25

感谢你的美文，我们与你一起走进许多年前的快乐且甜蜜的日子，回忆有时候会让人平添一些惆怅，但是回忆是美的。值得我们去回忆！再次感谢！

心灵之眸

算初恋吗？少年的朦胧心思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单纯~~
海云 发表于 2010-8-10 11:51

有恋，依恋之恋；有爱，博爱之爱。但决不是恋爱，因为俺开窍晚:lol 。
到了那个年龄，对异性有一种本能的好奇和亲近感，只能算是青春期荷尔蒙的涌动吧:loveliness: 。

心灵之眸

打开这个帖子，我本能地去摸索我的手机。真叫楼主害了：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就是这个《雨的印记》。
心灵的回忆写的好，学生时代这种身经心历，估计很多少学生都有。以后多写写，多回忆，让我们来分享你的青春记忆 ...
前线 发表于 2010-8-10 12:40

呵呵呵，看来老前体会也很深，啥时候也让我们分享一下你的青春记忆啊？

心灵之眸

感谢你的美文，我们与你一起走进许多年前的快乐且甜蜜的日子，回忆有时候会让人平添一些惆怅，但是回忆是美的。值得我们去回忆！再次感谢！
顺风飞翔 发表于 2010-8-10 12:43

顺风版主太客气。我是受你情书的诱惑才写这篇短文的，下面就等你的情书大曝光了:lol ，还有海云的;P ，最期待的是32的初恋:loveliness: 。

前线

人生，本来就是一部回忆录。

心灵之眸

9# 前线


当俺真的老去的时候，如果还能想起青春那些事儿，这说明那些事儿对俺印象深刻，曾真的感动过俺，那俺就把她们写下来。现在就时常去回忆过去，会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funk: 。所以俺现在不想总努力回忆那些事，俺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且很有活力[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