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里的那个白衣少年

花田不错 · 发表于 2010-3-28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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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花田不错于 2010-3-28 16:26 编辑

（2007年7月7日）

　　　　　　　　　　　　　　　一
傍晚下班的路上，我骑着我的小马驹，路遇拐弯，在回首看后方车辆的时候，一眼瞥见了他。那个在少年时期，我暗恋了三年的男人。

我赶紧转头慢驶。不想要他看到我。他骑着一辆轻巧的电动车，与我擦肩而过。车后座上坐着他的女儿。我慢慢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他略微有些卷曲的头发，还有一成不变的白衫黑裤。清瘦质朴，一如当年。

心里淡淡然，没有失落也没有欣喜。

那段青葱岁月，那个白衣少年。现在再回想起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十三年的光阴静悄悄地流淌着。我坐在岁月的隔岸，看花开花落。心淡定的，似乎忘记了一切的潮起潮落。那段已逝的纯洁朦胧的爱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纠缠，与他无关。那份自始至终藏在心里的爱恋，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甜蜜挣扎，无他无关。如今，他是我的陌路人，我可以从容地做到视而不见，让彼此擦肩。

过去了的，只能是回忆。我们可以回首，却不能再留恋。

　　　　　　　　　　二
94年初识的时候，我是班级的宣传委员，每天要把广播稿交到广播室里。他高我一级，是广播室的播音及管理员。

他笑容纯净，心清如水。唇上一层细细的绒毛，像一个急于长大的孩子。

我每次去，都会看到他坐在那里捧一本书看或者摆弄他的纂刻。我们用微笑点头，代替语言。

某一天，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说，你的稿子写得不错。我说，你的声音不错。

这是我们之间的开场白。接着话题展开，我惊喜地发现，我们共同拥有着对于文学、音乐的爱好。于是，常在一起，谈某本书，某篇文章、某支曲子、某首歌。他常把他喜欢的书带给我看。我记得，他给我看的第一本书是，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讲得是苏联卫国战中，姐弟俩双双牺牲的故事。

那段时间，纯真透明、快乐简单。

每天清晨，天色渐亮，我躲在教室的窗帘后，只为看到他从窗前经过。他总是脚步匆匆，不停顿也不回首。

我知道，我喜欢上了他。我的喜欢，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

因为他，我更加热爱读书。想让自己博识些。那段时间看了大量的中外名著。

每天傍晚，我坐在操场上，听到他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所读的那些稿件，无非是某班有什么新动向，或是一些团结友爱激奋上进的句子，在别人听来，索然无味。在我听来，却是那么悠扬动听。而在稿件读完后，他都会播放一些歌曲，像什么打靶归来，乌苏里江。学校禁放流行歌曲，视为糜糜之音。可是那些民歌日复一日，听到我头疼，于是在某一天，我递给他一张磁带，二胡独奏，里面有我喜欢的一支曲子，秋水伊人。

我们交换书，磁带、感想，以及偶尔的一个眼神。

　　　　　　　　　　　　三

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递给我他的同学录要我留言。我像被击醒一般，这才意识到离别将至。我不知道要给他留下一段怎么样的语言。我又能说什么呢？告诉他我对他默默的喜欢，告诉他我对他的依恋？

我自卑，我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没有姣好的容颜美丽的衣裳，没有柔曼的眼神、明朗的性情。那时候觉得，只有一个美丽脱俗的女子才能衬得上他，而那个人，怎么会平庸如我？我怕一些话一旦说出口，会失去彼此之间的美好的感觉。所以，我选择沉默。

他毕业的前夕，每天的傍晚，整个校园上空都会冷冷的回荡起那首凄婉的秋水伊人。一遍一遍，反复播放。我独站在操场上，听到落泪。

他说，给我一张照片吧。想你的时候看一看，免得忘记了你的样子。

我狠着心说，如果没有照片就会让你忘记我，那你就忘记吧。

他说，毕业以后，你会到市里，找一份工作吗？

我是农村的孩子，前路对于我来说是茫然的。于是我说，不，知，道。

他犹豫着说，你是我见过的，非常特别的一个女孩。聪明沉静。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的心一裂一裂地疼着，只是想落泪，忘记了语言。

如果，这算是他试探性地询问，那青涩拘谨的我，失去了最后表白的机会。

　　　　　　　　　四

他毕业那天，看到很多人送他，我躲在一棵柏树的阴影里看他一步步远离。我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都结束了。

晚上，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我后悔没有给他照片，后悔没有对他说喜欢。

此后，我每天行走在没有他的校园里，每天的清晨，再也看不到他的匆忙身影，黄昏的操场，再也没有他的声音。

半年后，他回过学校。找过我，送给了我一枚他自己刻的印章。方方正正的，握在手里沉甸甸，被一张白纸包裹着递到我的手中。打开后看到，暗红色，四面是刻的很精致的图案，正文是：可上青天揽月。还有一个侧面，是一行小隶。纸上，有他的通信地址。

思量好久，给他去了信。信中谈诗谈画，却无关风花雪月。

数月后才收到他的回信。文字酸涩难懂，不知所云。(记得信中有这样一段：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类的感情是最为复杂的，千百年来，用诗词歌赋来表述，如今，又用影视作品来演绎。人生就是这样，往往这一步迈出去了，下一步却不知道应该在哪里落脚)

我捧着信，理不清头绪。

　　　　　　　　　　　　五
没多久，我毕业。他到了外地学习。从此断了音讯。

一年后，我几经周折，到了市里的一家单位上班。局里要开一个会议，我到场时已经很晚了，主持会议的人在点名后，说，还有XX公司的没有到。不一会，门外出现他的身影。

世界是如此之小，我们时隔两年半，竟会在同一个总局里共事，会在同一个会议室相遇。

我设想了千百万次重逢的场面，却没有料到会是如此相遇。

我们彼此平静，隔着人群点头微笑，散会后，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说了一些不远不近无关痛痒的话。走到分别的路口，彼此微笑，转身，没有回头。

那时，我已经有了男友，想必他也找到了相伴的人。第一眼喜欢上男友，是因为他唇上也留着像他一样精致的小胡子。可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却已然是波澜不惊。

这么小的一座城，有些人，因为轨迹的不同，就无缘遇到。人生也是如此。

三年前，我们在商场又见了一面，那时他陪着妻女。我领着儿子。他的妻，很平常的一个女子。有着精练的短发，和不耐烦的表情。我们匆忙着打了招呼，又匆匆道别。

一晃又是三年，今天在路口相遇，我竟然不加思索选择了回避，找不到伫足停留的理由。已经是陌路人了，过去了就放它过去。我不再后悔没有给他照片，也不再后悔没有对他说喜欢。我想拥有照片他一样可以忘记我，那就让他忘记。

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忘记了他曾经怎么样让我期待憧憬，又怎么样甜蜜温暖撕扯折磨着我的心。

那是一场恋爱的预习，是我自己一个人彩排的一场戏。爱上的，其实是自己为自己营造的一份暖暖的满满的爱的感觉罢啦。

那枚印章我一直留着，那一行小隶，烙入我生命中，那是我收到的最善意最美好的赞美。

----走过一年四季，你的美丽，像你的真实一样-----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