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书房”的日子之：管老师饭

富山老地主 · 发表于 2014-7-5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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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富山老地主于 2014-7-6 07:50 编辑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末期，我正上小学。
   那时，每个村都设有小学。学校里除了本村的“民办教师”，还会有一名由教委调派来的“公办教师”担任校长，并多是外村或外乡人。
   学校没有食堂，放学后，学生和本村的老师都各自回家吃饭。校长因离家远，平时以校为家，所以就“吃派饭”。吃派饭就是吃全校学生轮流从家里做好送过来的饭，一人一天，一天三顿，周而复始，不能间断。轮到谁，老师就会在头一天提醒谁：“回家跟你爹你妈说一声，明天轮到你管老师饭。”以便让家里提前做好打算。
   当时单干没几年，乡下的日子也就处于年节吃顿饺子，生病吃俩鸡蛋的水平，虽然对管老师的这顿饭没什么要求，能吃饱即可，但因出于对老师的敬重，何况又是上面来的公办校长，所以对这顿饭家家都是以招待贵客标准准备。家境好点的，会去买回半斤肉，包上两碗水饺；家境差一点的，也至少要烙张油饼，蒸几个白面馒头，然后从自家地里割刀韭菜、摘几个西红柿，再加上两个鸡蛋炒个菜。不论如何，都是力求丰盛，让老师吃好。
   我一同学，母亲早亡，一个瘸腿的爹拉扯着他长大，家里很穷，几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日子过的一塌糊涂。轮到这同学管饭这天，瘸腿爹发愁了，因他一不会烙饼，二不会擀面，家里又没有买肉的钱和能从屁股里抠出蛋的鸡。早饭还好说，熬个苞米稀饭，切点咸菜也就对付过去了，中、晚可就不好办了。
   瘸腿爹实在没办法，中午做了几个窝头，又把家里仅剩的半碗猪大油用从山上摘来的几粒野花椒一炒，就让我这同学给老师送去了。
   我这同学是一路哭啼啼的去送饭的，因谁家给老师做的什么饭，小孩子之间都会询问攀比的，如果谁家的饭没做好，就会被认为是对老师的不尊敬，也就没人搭理你了。
   孩子哭哭啼啼的走了，当爹的心里也难受，觉得这样的饭菜确实有点对不起外乡来的老师。不过据称那次晚饭我这同学给老师送的是一碗炖鱼，鱼是瘸腿爹在那天下午拖着一条腿，到几里外的河里，砸开河面积冰捞到的几条半扎长的鲫鱼。
   这事后来被老师知道了，便让一些家庭贫困的同学不用管老师饭了。
   作为那时的我们来说，管老师饭是件很自豪的事，除了因老师能吃自己家做的饭而感到荣耀以外，更多的是因为那天可以借机吃点多余的好饭。记得那时一般都是放学回家后，等母亲把准备好的饭菜放到一篮子里，再在上面盖上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或包袱，我们就会小心翼翼的提着篮子，到学校给老师送去。一路上，没有那个孩子不偷偷掀开上面的盖布，瞅上几眼，咽下口水，又盖上的。
   我在小学时，曾有一位校长姓程，师范毕业，说起来还是我家一老亲，当时大约刚过三十，每次学生给他送饭过来后，他都会把菜拨很少一点到自己准备的一个白瓷碗里，留下自己够吃的饭以后，就让学生直接把剩下的带回去。因是老亲，轮到我管老师饭时，晚上父母便把他请到家里，说到这事，母亲问：“兄弟，听说你每次都吃很少的饭，是饭量小还是嫌农村的饭不干净？”程校长红着脸说：“嫂子，学生家里都不容易的，我也知道这些......我吃饱就行了......"
   那次家里还准备了酒，程校长好像是喝醉了，最后被父亲扶回学校的。
   如今乡间各村小学都已取消，统一划归到乡镇，都有了学校食堂，管老师饭的历史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对了，每年年假以前，我们都会领到学校给发的老师吃派饭的钱，也就几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