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记2009】北京，细碎的时光印

兰儿

北京，我曾经无数次走走停停的地方，内心情感繁复又简单，次次走来，无暇细品首都的悠远古朴，沉重匆忙和文化积淀，却对“北京”其名字，其地点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这个以“北”为名的古老城市，总是会让我想起上世纪那个扎着小辫的黄毛丫头，想起高高的城墙下走过的身影和某些城南旧事，想起绣花鞋被暴雨淹没在花鸟市的那个午后，以及二零零九年八月垂钓在西海边上的那些人和事。 北京，又名京城，过去称为北平。平和，平安，平淡，平静。都是我喜欢的词。 每一次来，我的心境总是相异，样子也自然不同。依稀还记得上一次来，身穿蓝色的圆领T恤和短裤，披肩长发被北京闷热的空气蒸腾出浑圆的汗水。而这一次，我早已剪短了头发，似剪断了记忆。北京却不再闷热，出乎了我的意料。然而，除了头发，绝不是几个描写模样的词语就能够细述自己成长中的变化，北京城每一天也都在发生着看见看不见的改变，前门的情思大碗茶早已变成了one night in beijing，关于京城，我也留下了许多情，我也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误入了百花深处。 两个女人简单的行装，怀揣着不同的情感去北平，与我们而言，目的地早已不再重要。我想，我们是高高的红墙下几许旧事的时光印，连同这个八月的那些细碎心情，都用来一起享有和丰富记忆中的章节，仅此而已。 ------视为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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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在我上铺的女孩和诸城男人》 年年如此，暑假烟台去北京的火车票都紧张无比。梅说想飞，和我相比梅时间不自由，我答应着，其实不想。 只要时间充裕，火车的轰鸣旅途对我来说更有时间的质感，看晃动的铁皮箱子里来来去去的身影，让人有流浪到天涯的沧桑，看车窗外闪过的玉米地和成片的塑料大棚，会让人有连绵起伏海浪的错觉，看停靠的每一个站台，会上演着分别和相聚的情景剧。所有的这些，都成为我心存留恋的场景，当然还有那些变成记忆的在路上的细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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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出发的日子，车站竟然加开了中午的软卧列车，就这样成全了梅的时间，以及我对旅途的所有热爱。 十二点四十分，软卧车厢里坐着一个清秀的女孩，休闲打扮。看到我和梅在下铺坐定，便起身站到了窗边，一直无语，哪怕我和梅嬉笑调侃，平静交谈还是大吃大喝，女孩始终一言不发的无动于衷，以至于让我怀疑女孩的听力。列车开出后的几个小时，女孩就这样站着，那该有多累？我忍不住叫她过来坐，女孩和善的一笑，说：“我去上铺躺会儿”。这让我相信她是正常人，而绝非哑巴或听力有碍。 女孩说过的唯一的话。让我知道她心存过度的戒备，不会和陌生人说话。她认真并缜密的孤单。以至于梅大呼这样的旅伴憋闷，女孩照旧还是一言不语。这是我和梅都难以想象的旅伴，和我们俩不同，天生有着与人相遇的性情特质。 我称女孩为自闭。睡在我上铺的那个自闭的女孩，宁可保持独自，也绝不与人相处。 黄昏时分，逢站必停的列车还未咣当出山东的地界。坐在床上的梅包裹在棉被里还不断哆嗦，密封的车厢内，冷气足够。而梅走之前听信了朋友对北京炎热的蛊惑，穿了极少的夏装。前两日去海边被蚊子叮起了包的腿也开始跟着热闹的痛痒，亢奋的肿胀。我早已习惯了她可怜兮兮望着我的眼神，仿佛回到冬日里的学生时代。我心甘情愿去热水间打来热水，两个人泡面和嘘嘘沥沥的喝。 车至诸城，空着的上铺被一个据说是私企高管的中年男人填满。面对同居一室的三个女士，他起初是腼腆的，坐在梅的下铺上，唯唯诺诺讲述他所从事的行业和北京的去向。期间有隔壁同行的伙伴不断玩笑着发来短信要求换铺。他递过自己的手机给梅阅读短信，表情跃然。看到梅腿上肿胀成极点的红包，他绅士的将自己的水杯灌满热水，告诉梅热敷的功效。梅竟然相信，并直接验明疗效，结果治疗痛痒是见效了，其副作用是包更红，更大了，以至于在北京的日子，跑去簋街的药店买药才治愈。 次日凌晨四点半，列车停靠于北京站。睡在我上铺的自闭女孩和绅士的诸城男人纷纷消失在迷蒙的晨雾中，背景难觅，相逢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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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北京的土拨鼠生活》 顾名思义，土拨鼠表示其善于挖掘地洞，通常洞穴都会有两个以上的入口，以策安全。土拨鼠也具备游泳及攀爬的能力。多数都在白天活动，喜群居，善掘土，所挖地道深达数米。 北京的地铁线纵横交错，方便快捷。穿梭和奔忙于地下铁，是北京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北京人的生活犹如土拨鼠的生活。 多年来，北京城的时尚从来未曾发生过改变，地铁里满是素面朝天的上班族，衣着朴素无修饰，颜色永远是黑，灰，蓝系列。于是，谈及北京的时尚，都会认为土得掉渣。多年之后，和梅穿梭在北京地下铁的通道里，还是会成为这城市格格不入的张扬风景，一眼便会在匆忙的人流中，瞥见梅嫣红花朵裙摆和我紫色粉彩的踪影。 清晨的5点半，北京的地铁才开始运营。之前等待天明的时间里，只有麦当劳灯火通明的忙碌着，员工身上的啡色，蓝色，黑色相间的T恤工作服配上可爱的斜角边帽，像极了土拨鼠的造型，梅实在忍俊不住，喝着红茶与我笑，看，多么像，像极了土拨鼠。勤劳的老土拨鼠员工。 我也笑，是啊，北京的土拨鼠生活。 凌晨五点的麦当劳，对面坐着来自西北的母女，是从说话的口音判断的，西北长大的我对于那些记忆中的口音有着敏锐的感知。身旁还有趴在桌上补觉的男女，睡眼惺忪，迷糊难熬。这是我和梅身处的海滨小城难以见到的情景，也是我们都不会选择在北京过生活的直接原因，即使它繁华优越，即使机遇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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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地铁2号线，东直门是换乘车站，有换乘的公交，轻轨和地铁其他线。可以来来去去，去去来来的奔走，仿佛可以通向你想要去的每一个出口。和梅游荡着不断的换乘车去四环外的宜家家居，此时天色灰蒙低矮，风却不相称的凉爽。路遇中央美院门前的老头问路时，差点被骗，操着京腔的北京人经济头脑发达。幸好常常游荡在外，直觉里的方向感和判断力，让我们自己找到了目标。 宜家，专业的家居专场。在我和梅生活的城市没有，我们所在的城市不够大，购买力不足，连锁开不到，却存在我们这样的特异人群。整整一个上午，两个女人推着手车，拿着纸笔，买可以随身带走的所有喜爱之物，方便小桌，调味瓶，酒架，衣袋，成品白色的纱织窗帘，烛台，香烛，可以活动的玩偶。。。。。。贤妻良母一般的周全和认真。 日子是自己的，品质也是自己的，事关心灵，与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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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美院，很压抑的灰色青砖，有猫咪偷窥并小心的跑过绿草间的雕塑，平淡如往常。丝毫未曾找到美感。难怪城市里会有越来越多光怪离奇的建筑物，画廊里越来越多抽象派的抑郁画作。也许，像我这样的凡胎俗人，根本不懂艺术之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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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海，那只猫和丽舍的夜。。。。。》 从积水潭站的地铁口出来，拐进小铜锣巷的胡同，便是西海的岸边。西海是个静的有些神秘的地方，它与车流如织的北二环路之间只隔了一片不多的建筑物，却完全像是两个世界。西海和前海，后海这三片东南而向西北的狭长水域，组成了北京有名的的什刹海景区。如果说前海是喧嚣之外的桨声灯影，后海是繁华都市的最后清净之地，那么西海就是静谧与繁华相邻无扰的世外桃源。 西海没有前海的繁华，也不像后海那样遍处古迹，只是更质朴，更宁静，从不争艳，也不闪光，只是悄悄的等着那些肯用心来寻访的人们。和梅就这样拖着拉杆箱蜿蜒的走在西海边，寻觅提前预定的住处，有期待和新鲜的感受。西海，其实并不大，周围树木葱茏，柳丝垂岸。岸边布满形色操着京腔的垂钓人。住户门前小花园里居民下棋，散步，一派和睦安详。合乎我来北京之前的预想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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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舍国际青年旅社，就隐匿的西海边的一角。和西海边所有残旧的民居一样满是凝重。门前种着我知名不知名的植物和花朵，拥挤的院落里小楼两层，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挂着红绿大花的棉布窗帘，密不透光。推开对面的白色小双开门，有接待的小吧台，室内是安静的书吧的风格，有庞大的咖啡机，满墙的海报照片和签名留言，有青瓷，贵妃塌，也有书架上层层叠叠的外文书。分不出方向和做派。金发碧眼的帅哥抱着吉他弹不出音符，皮肤白皙的金发女郎捧着外文书籍不知所云。几个网络上的坛友约好了相聚此地等待的80后。还有一家三口旅游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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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丽舍松软的沙发上渐渐昏昏入睡，腿被温暖的舔舐，仿佛沾满了甘甜。低头时，丽舍的那只猫诡异的看着我。眼神犀利。心里会为之轻微一颤，向来是远离猫咪的，猫有太多的命，人却没有。无论是传说还是谬论。猫咪会记得前生和来世，有着不死的魂魄，我却没有。我不知道我的前生是否也是一只猫咪，是否曾经与它有过相偎相依的故事？但我知道，我的今生，是绝不会与它有任何的关联的，它是丽舍里阅人无数的一只猫咪，而我只是它眼中印象深刻的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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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晚入住时，我和梅才惊讶的知道丽舍的四人间是男女混住的。这是我出门常住国际青年旅舍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尽管京城里满是素质颇高的人士，尽管吧台后可爱的女生不断的灌输国际青年旅社的宗旨，进进出出的外国友人和精神纯洁的男女构成丽舍独特的理念，我和梅还是坚持着加钱换了单独的大床房。第一次觉得，已经不是年轻的模样，青春的思想，我们正慢慢的疏离时尚，趋近平和安定，更在意与人相处的距离感。